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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而知新——温经汤再笔

2024.08.06 984阅读 评论数 24 77
庄子曰：“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泉涸，匮乏至极耳，极则生变，固有呴湿濡沫，实在江湖难忘欤！至若育尧非桀多是舌长之闲，焉有实质，化其道者高洁之士，相忘于江湖者无奈乎亦或脱脱然，恐惟周晓。然则肇缘于涸泉也。

《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22》“问曰：妇人年五十所，病下利数十日不止，暮即发热，少腹里急，腹满，手掌烦热，唇口干燥，何也？师曰：此病属带下。何以故？曾经半产，瘀血在少腹不去，何以知之？其证唇口干燥，故知之。当以温经汤主之。”
  温经汤方
  吴茱萸三两 当归二两 芎穷二两 芍药二两 人参二两 桂枝二两 阿胶二两 生姜二两 牡丹皮二两（去心） 甘草二两 半夏半斤 麦门冬一升（去心）
  右十二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分温三服，亦主妇人少腹寒，久不受胎，兼取崩中去血，或月水来过多，及至期不来。

余不佞，亦非经方大师，止于临证而时遇劫难，继而反叩先门，欲解其惑耳。师曰“妇人年五十所，病下利数十日不止。”五十岁妇人不幸患下利数十日，尚未有歇止之意。续曰“暮即发热，少腹里急，腹满，手掌烦热，唇口干燥，何也？师曰：此病属带下。”斯患有天黑即觉发热，少腹里急，腹满，手掌烦热，唇口皆干燥，此何以故？师断曰“”曾经半产，瘀血在少腹不去。”此患曾经小产，或调养不当，或禀赋不足，良能不济，或于他因，而有淤血滞于少腹不去，诸般见症皆是其所为也。“何以知之？”何以知曾有淤血在少腹不去而有斯疾，“其证唇口干燥，故知之。”遂曰“当以温经汤主之。”再观所与方药:吴茱萸三两 当归二两 芎穷二两 芍药二两 人参二两 桂枝二两 阿胶二两 生姜二两 牡丹皮二两（去心） 甘草二两 半夏半斤 麦门冬一升（去心）。方中诸药主在温中健胃，理血调经，故而首言之“下利”则有待商榷。若按经文所示，当为下血方和合。众所周知，《伤寒》书成于病燹，战火纷飞，人命朝不保夕，其成亦不过竹简数斤，食之不能果腹，逃之负脊背，散遗后世已是幸之又幸，叔和绝功甚伟，广收支简，汇聚成册，期间传抄者众矣，焉有不纰漏乎？

按:妇人五十所方经尽无潮之时，反有下血之苦，此非信诚有约之潮。妇人五十,其常者，地道塞,经当断，今妇人病下血数十日不止。斯在今谓绝经前后诸证有之，而此有“暮即发热,少腹里急,腹满”症，宜细究之。淤血者，有形之实邪耳，其性阴。暮者，日落草丛，傍晚也，阴气始盛也。同类相求，益增其式耳，衃而滞气，郁而发热，临证观之，瘀血证皆暮重晨轻,乃道理谛证也。再观伤寒热入血室，昼日明了,夜则谵语，血渐瘀，热乃其机变，此“暮即发热”亦不过为物之渐之著使然，其理则一，瘀热也,瘀血之热耳。

再按“少腹里急,腹满”,伤寒瘀血陷于少腹多矣,若桃仁承气汤证之少腹急结、抵当汤之少腹满等等。此“少腹里急,腹满。”可为瘀血所成,在腹证,尤其在少腹部现之，乃古人历经千般而所得，临证观之亦如是，实乃集广古人智慧经验结晶，贵越乎宝耳。

又“手掌烦热,唇口干燥”,阴血虚，内热生焉，血虚，津液不足，泉涸中尚难济，其周者何以润,手掌，唇口周之末也，阴虚则阳盛，有余其不足，虚热内生而人感之，若表测之，西之仪器则现于常，而患者不适，却乏实质于仪器，西之谓功能性发热，有是名而无是法医之，嘘嘘！科学之实证而无所施，人之就虎口而素手无策，徒呼于口而无实质之径，贻笑方时耳。淤血不去，新血难生，路阻不通，不通亦不荣，虚实相间，故而“少腹里急,腹满，手掌烦热,唇口干燥。”是其症现也。

人年五十,潮信当无，反而数十日下血不止,且有诸多不适，师曰:此病属带下病，此带下乃广义之带下，囊女子之经、带、胎、产等，而绝非目下之白带异常之患。

何以故？师断曰“曾经半产，瘀血在少腹不去而成之病。”何以知之？“其证唇口干燥,故知之”,唇ロ干燥津虚血少可见,瘀血证亦可有此反应,临证观之，泉涸泥瘀，在人体亦同此道，故而虚亦可成瘀，非独有所伤之血淤耳，故师知其瘀血不去而成,主之以温经汤。

注:温经汤以吴茱萸汤桂枝易大枣,能温中降逆，生姜温可暖中，辛能散，主在水湿寒饮，桂枝辛甘，可温可散，扶正祛邪两善其功，复能降气冲，本经谓之“主上气……补中益气。”复用麦门冬汤（人参、半夏、甘草、生姜），滋阴润燥，健胃补虚。本方麦门冬量为君，其甘寒补胃液、补胃阴,仲景疗此类疾患正藉其甘寒入胃以滋养于胃也，胃健阴津自然能生，伤寒中炙甘草汤、竹叶石膏汤等皆有所用,主在都是津枯液燥。津液何以来？胃也，经已名言脾胃者，后天之本，气血津液生化之源。女子经、带、胎、产等何以滋，气血津液也，其源亦在脾胃，故而方中甘之参草之赞育，焉有功业不展乎？师重用麦冬甘滋于胃即是此意，胃健则津液生发不绝耳，人之有材方能尽其用而于生命，土德恒此，永世不殆。

而时人喜石斛补胃阴。考石斛甘，微寒。归胃、肾经。能益胃生津，滋阴清热。今多用于热病津伤，口干烦渴，胃阴不足，食少干呕，病后虚热不退，阴虚火旺，骨蒸劳热，目暗不明，筋骨痿软等病症。《神农本草经》曰“石斛味甘，平。主伤中，除痹，下气，补五脏虚劳羸瘦，强阴。久服厚肠胃，轻身延年。”《名医别录》谓“石斛无毒。主益精，补内绝不足，平胃气，长肌肉，逐皮肤邪热痱气，脚膝疼冷痹弱。久服定志，除惊。”而麦冬今谓之甘、微苦，微寒。归心、肺、胃经。可养阴生津，润肺止咳，用于肺胃阴虚之津少口渴、干咳咯血；心阴不足之心悸易惊及热病后期热伤津液等证。《神农本草经》曰“麦冬味甘，平。主心腹结气，伤中伤饱，胃络脉绝，羸瘦短气。久服轻身不老不饥。”《名医别录》谓“麦冬微寒，无毒。主治身重目黄，心下支满，虚劳客热，口干燥渴，止呕吐，愈痿蹶，强阴，益精，消谷调中，保神，定肺气，安五脏，令人肥健，美颜色，有子。”足见二者皆可强阴精，且能益胃，久服养身保健，平和而能滋益。先师择麦舍石当是临证所验，不啻于书之文字耳。

现代经方大家胡希恕先生谓温经汤以吴茱萸汤合麦门冬汤去大枣加桂枝作为主，取吴茱萸汤苦温散寒止呕、桂枝辛温平冲降逆、麦门冬汤甘寒健胃润燥，两方合主在温中养液，伍以当归、川芎、芍药、阿胶、牡丹皮等养血活血之物，以达逐瘀生新，补血去瘀之效，使得瘀血去，新血生，方义周匝，去瘀而不伤正。足见师之法善，温经汤攻补兼施、寒温并用、以温为主，和胃喜温不喜寒之，亦合血得温则行、得寒则凝之道耳。

历千年，温经汤一直为临床调理月经有效之方剂，实广大妇女之福祉耳。后世医家安其道亦有所发扬之，除其本义妇科外，取吴茱萸汤和麦门冬汤之所能，临证拓展于肝胃寒凝，胃津不足之口干反胃、头晕头痛等证，是尊古不拘泥古也。胡希恕先生经几十年研读伤寒及临证更有所得，其结曰：温经汤证患者常合小柴胡汤证之胸满、默默不欲食、当归芍药散证之腹痛、补中益气汤之清阳不升，乃其数十年心血提炼，故而临证之时可体悟至灵活化裁，活法圆通于经方之义，以利患家也。

日汉方者，若大塚敬节、史数道明者，曾以温经汤疗女性手掌皲裂甚效，故而美其名“美手汤”。时下黄煌教授临证得女性手掌皮肤干燥，指端皮肤粗糙干裂，甚至擦手时沙沙作响者，以及甲沟多毛刺，指甲脆裂者常伴有月经异常，处以温经汤多有良效。其认为温经汤能调经，可美容，为中药之“雌激素”。以温经汤熬膏，日常开水冲服，有美容养颜之能，丽于女，润泽其肤耳。

另，温经汤中归、芎等物可养血祛瘀，桂、萸等能散寒通经，泛应曲当可治血栓闭塞性脉管炎、产后风湿性关节炎、皮肤黑变病，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雷诺氏病、荨麻疹等疾。充分实证中医之辨证论治精神所在。

温经汤方后言“”亦主妇人少腹寒，久不受胎，兼取崩中去血，或月水来过多，及至期不来。”其所指不孕、月经过多、崩漏闭经等症皆可方可药，究其实质者，亦不过吻合其机要也。温经者，主在温胃，经遂所依者，气血耳，而胃为水谷之海，气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也，圣贤重本，在国可厚根基，在人可长命免疾，践道之志，能同其道者，自能音色相应，桴鼓之和合耳。余常藉比方加减疗妇科疾病，显效者十之八九，窥得机要，师绝不欺汝也。

附：《成方切用》
吴仪洛于《成方切用》中曰:（金匮）治妇人少腹寒，久不受胎。兼治崩中去血，或月水来过多，及至期不来。（金匮曰：妇人年五十所，病下利，数十日不止。暮即发热，少腹里急，腹满手掌烦热，唇口干燥。何也？曰：此病属带下。何以故？曾经半产，瘀血在少腹不去。何以知之？其唇口干燥，故知之，当以温经汤主之。徐忠可注曰：此段言历年血寒积结胞门而甚焉者也。故就妇人之年暮经水断绝者，而亦必据证断之以立法也。谓妇人年五十，其天癸已绝，应不从经血起见矣，然而病证下利数十日不止，知非偶感矣。暮即发热，病属阴矣。少腹里急，明乎病属下焦矣，因而腹满。是虽脾病，而根于下焦矣。手掌烦热，掌属心，心主血，血郁则烦热也。唇口必得脾家营气而津润，营气郁，则阴火从之，故干燥，非渴也。渴则为胸中热，胸无热而但阴分有郁火，故不渴而干燥也。然皆非相因的对之证，故疑而问。仲景乃略其下利发热腹满，而断之为带下，且决其曾经半产，瘀血在少腹不去。谓下利而发热，阴虚者有之。因而少腹里急，下多亡阴者有之，腹满脾虚者有之。用手烦热，阴虚者有之。若唇口乃营气所主，下利之病，不应见此。然而有是证，又合之少腹里急，手掌烦热，明是血瘀而火郁。所以心得之而掌热，脾得之而唇口干燥。故曰其证唇口燥。故知之。药用温经汤者，因半产之虚，而积冷气结，血乃瘀而不去，故以归芍芎调血，吴茱桂枝，以温其血分之气，而行其瘀。肺为气主，麦冬阿胶，以补其本。土以统血，参甘以补其虚，丹皮以去标热。然下利已久，脾气有伤，故以姜半正脾气。名曰温经汤，治其本也。唯温经，故凡血分虚寒而不调者，皆主之。）
吴茱萸（三两） 当归 芎藭 芍药 人参 桂枝 阿胶 丹皮 生姜 甘草（二两） 麦冬（去心） 半夏（一升） 上十二味，以水一斗，煮取三升，分温三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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