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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 品歌括，味经方：读陈修园《长沙方歌括》

2022.01.26 1161阅读 评论数 2 20
本书是一本方剂学的启蒙教材，也是一本《伤寒论》的导引读物。作者为张仲景《伤寒论》除禹馀粮丸外的一百一十二首方编写方歌，将方剂组成、功能主治、药物剂量及煎服方法融于一首方歌中，为初学者记诵伤寒方提供了便捷之法。

作者编写的方歌最大的特点就是包含了药物剂量及煎服方法，这是很多同类方歌所不具备的。以桂枝汤为例，汪昂的《汤头歌诀》和现行《方剂学》教材中的方歌内容仅限于方剂组成和功能主治，而陈修园编写的歌括却用同样的字数概括了同一方剂的组成、主治、剂量、煎服法四个方面。本书其他的方歌亦是如此。而对于某些特殊的方，如小青龙汤、真武汤、小柴胡汤等，其后还附有加减法的歌诀，不得不赞叹作者的匠心独运，同时也可以感受到其对医学教育与普及事业的良苦用心。

桂枝汤同类方歌比较


桂枝汤治太阳风，芍药甘草姜枣同。
桂麻相合为各半，太阳如疟此为功。
（《汤头歌诀》）

桂枝汤治太阳风，芍药甘草姜枣同。
解肌发表调营卫，汗出恶风此方功（或：表虚自汗正宜用）。
（《方剂学》教材）

项强头痛汗憎风，桂芍生姜三两同。
枣十二枚甘二两，解肌还借粥之功。
（《长沙方歌括》）

按：第1首方歌实际上包含了两首方：桂枝汤和桂枝麻黄各半汤。组成和主治都涉及了，但于功能主治仅用一个“太阳风”（即太阳中风证）予以概括未免过简。第2首方歌着重于方剂组成和功能主治，涉及了桂枝汤“解肌发表”“调和营卫”的功效和“汗出恶风”（或“表虚自汗”）的主治证，内容较前一首方歌全面。第3首方歌在前两首方歌的基础上增加了药物剂量和服药方法，“解肌还借粥之功”一句点明了欲发挥桂枝汤解肌的功效，就须在服药后“啜热稀粥一升馀，以助药力”（《伤寒论•辨太阳病脉证并治上第五》）。综观之，以上三首方歌，当属陈修园的方歌更为精炼、全面且便于应用。

小青龙汤方歌及加减歌诀浅析


桂麻姜芍草辛三，夏味半升记要谙，
表不解兮心下水，咳而发热句中探。

（柯韵伯云：心下为火位，水火相射，则水气之变幻不可拘。如上而不下，则或噎或喘；下而不上，则或渴或利；留于肠胃，则小便不利而小腹因满矣。惟发热而咳是为水证。）

加减歌曰
若渴去夏取蒌根，三两加来功亦壮，
微利去麻加荛花，熬赤取如鸡子样。
若噎去麻炮附加，只用一枚功莫上。
麻去再加四两苓，能除尿短小腹胀。
若喘除麻加杏仁，须去皮尖半升量。

按：本方歌的前两句说明了本方的药物组成和剂量：桂枝、麻黄、干姜、芍药、甘草、细辛各三两，半夏、五味子各半升。第三句简明扼要，概括了小青龙汤方证的病机——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第四句点出本方的主证“咳而发热”，并引用柯韵伯的观点对本方的方证进行阐释。而其后的“加减歌曰”，谨遵古法，对或有证的加减法予以补充说明，更可以看出作者的用心。对照伤寒论条文第40条：“伤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气，干呕发热而欬，或渴，或利，或噎，或小便不利、少腹满，或喘者，小青龙汤主之。”不难发现，短短两首歌括将小青龙汤一方的各个方面都照顾到了，初学者熟诵之，当收提纲挈领、撮要举凡之功。

进一步推究作者如是编写方歌的原因，并非是标新立异，而是跟作者对仲景方的认识有密切联系。《长沙方歌括·小引》中云：

“ 有此病必用此方，用此方必用此药，其义精，其法严，毫厘千里之判，无一不了然于心，而后从心变化而不穷。……然而可以谓之方者，非圣人不能作，非明者不能述。其药品，察五运六气而取其专长；其分两，因生克制化而神其妙用。宜汤、宜散、宜丸，一剂分为三服、两服、顿服、停后服、温服、少冷服，少少咽之，服后啜粥、不啜粥、多饮水、暖水之类，而且久煮、微煮、分合煮、去滓再煮、渍取清汁，或用水、或用酒、及浆水、潦水、甘澜水、麻沸水之不同。宋元后诸书多略之，而不知古圣人心法在此。”

由上可知，陈氏对于《伤寒论》这样的经典著作的态度是极为严谨的，不是只在条文方药中浅尝辄止，而是用心精微，不读到无字处不废。读书在于致用，然须知欲致用须先明理，明理方能贯通，“而后从心变化而不穷。”

读作者的长子陈蔚在本书卷六中所写的《附识一道》，便对本书作者陈修园的生平经历、学术思想及写作意图更为明了：

“ 家严少孤，家徒四壁，半治举子业，半事刀圭家，日见各医竞尚唐宋各方，金元刘张朱李四大家，以及王宇泰、薛立斋、张景岳、李士材辈，滥取各方而为书，是有方之书行，而无方之书遂废。心甚悯之。”

“ 尝语蔚曰：三不朽事，立言居其一，诗文词赋不与焉。有人于此，若能明仲景之道，不为异端末学所乱，民不夭札，其功德且及于天下后世也。”

“ 前刻公馀医录等书，皆在保阳官舍而成。而《伤寒论》《金匮要略》浅注二书，稿凡三易，自喜其深入显出，自王叔和编次、成无己注释后，若存若没，千有余年，至今日方得其真谛，与时俗流传之医书大有分别。所苦者，方中分两轻重，煮渍先后，分服、顿服、温服、少冷服等法，毫厘间大有千里之判，不得不从俗本，编写歌括，以便记诵。命蔚命于歌括后各首拟注，亲笔改易，其于蔚之千虑一得处，则圈之又圈，点之又点，意欲大声疾呼，唤醒千百医于靡靡欲寤中，忽然惊觉而后快。至于《金匮》方，又命弟元犀韵之，蔚又则仿许氏《内台方议》体，为之逐条立议焉。”

然而，本书也有美中不足之处。作者因门户之见，对张景岳、薛立斋等为代表的温补学派和宋代以后盛行的时方大肆批驳，几近于一无是处，未免有些一棍子打死。今天的读者在读本书时须了解其创作的时代背景，不要再犯入主出奴之误。

总而言之，《长沙方歌括》是一本中医入门阶段必读的好书。凭借此书，可寻经方之奥旨；熟诵歌括，可获临床之捷途。浅读之可习方而不致误入歧途，深究之可明理而探得活法圆机。更重要的是，我们在阅读本书中，更应认真体味作者严谨的治学精神以及对医学教育和普及的热爱和奉献精神，若能明乎此，定能在以后的学医之路上走得更宽、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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